一位清华教授的慨叹学术会议最缺的便是真学识

原标题：一位清华教授的慨叹：学术会议最缺的便是真学识

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建伟

忝为学者，不能不参与学术会议。见得多了，遽然悟得，学术会议自身就值得作为学术研讨的目标好好研讨一番。

因而，请动翰墨，将片纸只字的调查与思 考记录下来，其间难免掺和进不少以偏概全之见。文不见佳，意有所偏，读者寓目于此，不可不察。

▍鸡肋式学术研讨

学术研讨会，学术最不重要。

没有人，为了学术意图搞一次研讨会。搞研讨会，是由于有一笔会议经费需求花掉。经费多，就搞得规划大些，来个豪华版，钱没花完，不可就再搞一回。

有的研讨会，是国家机关与学术单位联手搞的，这种研讨会，与机关的成绩挂钩，为了领导的成绩单有美观的一笔，就搞个研讨会，营造出“咸与变革”的气候。

学术研讨会，在哪里开很重要，去开会随意旅行一番，会议主办方给报销往复交通费，免费供给食宿，外加旅行，积德行善就非常满意。

学术研讨会，能见到哪些与会的人，也很重要。咱们多日不见，借此时机互相握手言欢。年长者能够直观了解互相还健在，初出道者参见一下大咖，留个好形象，将来评职称和参评各种学术奖项，也好得个照顾。

一些学术期刊的修改很受欢迎，有的人来拉关系，趁便打听一下自己投的那篇稿子是否能被选用，为今后发稿子蹚蹚路，做些衬托。

没有人，为了学术意图而参与研讨会。参与学术研讨会，大多是为了助威。大咖去参与研讨会，算是给面子；有头有脸的官员参与研讨会，算是撑场子；初出道者参与研讨会，是为了添加露脸的时机，随意替会议主办方凑个人气儿，实行“完形填空”的大任。

学术会议，研讨的论题令人敬畏，肯定是主题严重，叙事庞大。会议进行中，咱们严肃仔细，好像军国大事都是经过这类研讨会议定的。

在有限而特定的时刻与空间内，许多学者集合，有权威焉，也有漏斗焉，在会议进行中，有顾盼自雄的，也有正襟危坐的，有正襟危坐的，也有表情丰富的，“有袅娜地开着的，有羞涩地打着朵的”，与会者老是那些熟面孔。猗欤盛哉！

一次又一次会议参与下来，尽管不知研讨出来个啥，可是会议的方式仍是很庄重的。闲来无事，将学术研讨会的生态作一番描画，似可为局外人留下一份剪影，含义不可谓不特殊。

会议上讲话，内容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谁讲话。没人管你学术上有无创见，威望到了，天然有人安排你讲话，不讲话的，能够点评(现在学台湾逐步改叫“与谈”了)，既不讲话也不点评的，就掌管一下。

讲话、点评与掌管，早就变成了一种资历、一种待遇。偶然遇到自己提出什么都不想做、只来参会的大咖，咱们觉得怪对不住人家似的。

到域外开会，就颇不习惯。人家要求写出论文，并依据论文内容决议谁有讲话的资历，严肃仔细，很不利于心理健康。咱们自己搞研讨会，脑子与耳朵都能够放家里，只带一张嘴来，讲话时刻一到，就按掌管人安排说上一嘟噜话，时刻过了，就住嘴。吃会议饭的时分，这张嘴还有大用场。

会议印有日程，咱们按议程行事，一点点大意不得。政府部分安排的会议，除了议程表外，还有坐次表，摄影方位表，赶上有研讨会论文集的，更显得非常正式。

每人讲话限制时刻，会议仍是以超时为常态。掌管人强作诙谐，实则俗套，会场不时有尬笑，掌声很廉价，代表着一种礼貌。

鲁迅曰：“时刻便是生命，无端的空耗他人的时刻，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。”会议大厅坐一天，说与不说，听与不听，都挺累，坐两天，就更累。

累了下来，发现不知都研讨了些啥。横竖觉得会议大厅，更像个犯罪现场，被谋杀者间杂着自杀者(无端糟蹋自己时刻的)杂乱无章地倒在血泊中。那时刻，那卧姿，那血泊，谁都看不见。

▍羞于称学者

法律界的研讨会，既有学者，也有实务部分的与会者，学者往往是主角或许座上宾。

关于学者讲话，能够多一份等待。究竟，博大精深，倾倒四座，建瓴高屋，一语中的，这一类夸姣词汇，都可用来描述学者的高谈妙论。

学者之价值百科得以展示的时机，一是讲台，一是学术研讨会，深沉的常识土壤，能够长出妍丽的思维之花。笔耕的稼穑，舌吐的莲花，怎不令人等待？

初度进入学术研讨会的雏儿，得瞻学者的丰神，更是满怀等待，期望学术研讨会是一场思维的盛筵。

屡次与会，我曾留神调查，想感触学者比实务部分的与会者讲话，有何高超之处。

调查的成果往往令人绝望，学者的讲话，大多未能展示学者的学术特长，其才智未见得比实务部分的与会者强多少，学者的人物，不具有无可代替性，有他与没有他与会，有他与没有他讲话，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。

方式上的不同是有的，有学者充门面，壮气势，让许多学术研讨会带着学术气味，尤其是闻名学者前来赏光助威的学术研讨会，看与会者名单，已觉积德行善满意，不用听他们玉音放送，已可用振奋之笔为会议礼赞。

当学者轮番讲话，现已预备了满满一胸襟的敬意也就渐渐消逝了。听其讲话，鬼话套话者有之，老生常谈者有之，信口开河者有之，思维匮乏、逻辑混沌、言语庸俗者兼而有之，从中找不到感动人心的表达，更不见启示心窦的思维，除了有讲话的方式含义，并无表达的实践价值百科，侧耳倾听，谋杀的都是互相的时刻。

究其实，当今学者车载斗量，尽管顶着学者的头衔，其实并无多少实在学识。学术研讨之创见，本应是学者安居乐业之本，现在之学术界，关于学术原创性并无严格要求，所谓学术研讨成果，归于实在有常识增进的不多，天然就有许多无学之人混迹其间。

即便有些学者关于有的学术问题有所心得，也不是一通百通，什么都懂，在各种研讨会上就各种问题讲话，天然无能为力。

学者短少实在学识，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种：

一是不注重新常识的获取，缺少书卷气，是当今许多学者的通病，学者本应为“书淫”，现在的学者却好像读书量缺少，殊不知学者首要的常识来历是书本，但许多学者自断源头活水，不愿花时刻读书，常识瘠薄，学识云乎哉！

二是思维上懒散，即便博学多才，凡事不去刻苦精研讨，也没有自己的创见，转述他人的思维，并非学者的价值百科地点，可是真要思维，又恐于精气神有损，如钱钟书先生所言：“有些人，临睡稍一思维，就会失眠；另有些人，清醒时想入非非，就会模模糊糊地入眠。”没有艰苦探究，哪来的独到见解？

三是缺少学术研讨的影响源，学术研讨会上没有热烈的学术争议，更没有剧烈的学术比武，其乐融融，你好我好咱们好，互相心照不宣。学术圈充溢混碗饭吃的家伙，学术研讨会上，咱们相见会心微笑，都知道没有几个人在学术路上披荆斩棘，不相上下，同侪尊重，谨遵沉默规律，不用说破。

当学者自身并不爱崇学识的时分，学术研讨会就成为学识的荒漠。叔本华曾言：“关于绝大多数学者来说，常识是手法而非意图。这便是何故他们决不或许写出传世佳作的原因。由于若要如此，他就必须把常识作为意图来寻求”。

论文、专著，仅仅评职称或许评奖的东西，到达意图就好，谁管那里面有没有实在学识。

学者无学，言之必定无物。除了许多研讨会重复来重复去的议题，能够将前次复前次的讲话重述又重述，若轮到自己关于素乏研讨的议题讲话，天然就要扯淡。

美国学者哈里·G·法兰克福就曾尖利指出，当人们关于自己不熟悉的论题侃侃而谈伪装很懂的姿态，扯淡就开端了。学术研讨会上偏多这种扯淡，好在咱们都不计较，究竟，会议的方式大于本质，仔细做甚？

提到仔细，恰是处理各种只重方式不重本质的研讨会的不二法门。惋惜，我国的民族性情中恰恰缺少“仔细”这一味药，学术研讨会的鸡肋化遂成为当今学术界一种坚忍不拔的现状，无足为怪也。

作者 | 张建伟

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

来历 | 《法制日报》

责任修改：